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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縱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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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縱容

“你覺得肉I體的大腦釋放的電波是靈魂嗎?”

“目前還沒有科學研究證明人類的靈魂存在,太宰君。”

“那死去的異能力者帶著異能力的意識飄蕩在世間,這是所謂的孤魂野鬼嗎?”

阪口安吾看向太宰治,在太宰治從18歲的世界回來後,便提議說要和他喝酒,本以為對方有什麽重要情報,結果來到了酒吧後對方只是點了杯番茄汁,談論類似哲學的問題。

不過,現在的太宰治不可能會和他暢談這些瑣碎的話題,找他就說明有重要的事,他問:“你是指那本‘書’的存在嗎?”

太宰治沒有回答那個問題,而是反問對方,“安吾,另一個我有對你說什麽嗎?”

阪口安吾望著杯子裏的番茄汁有些懊惱,在食堂時他就喝了一盒少年太宰治遞給他的番茄汁,今天攝入的番茄汁有些超標了。

“他說……”

——“我來做一個預言吧——”

——“這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,而不論是哪個世界的我,只要抓住了一絲溫暖是不可能輕易死去,不論是哪個世界的我。”

阪口安吾把少年的話語重覆了一遍,他看向太宰治,對方似乎陷入了片刻沈思。

“這樣啊……”太宰治瞇起眼笑了一聲,“不愧是在充滿愛的世界裏長大,他比我們看得都更加通透。”

“你們?”

太宰治聳聳肩,“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,安吾。”

阪口安吾心生不好的預感,一般這種情況就代表了他的工作變多了。

“只要利用鬼的細胞裏的再生速度,其實能夠輕易地克隆一個沒有意識的我吧。”

阪口安吾眨眨眼,自從中原中也從詛咒幻境中帶著碎片出來之後,他們便猜測到那本“書”裏面有首領太宰治的意識。他一瞬間聯想到許多信息,頓時背脊發涼,

他一眼看穿太宰治的目的。

“你……打算覆活那位首領嗎?”

“是啊,如果真的讓他那樣死去,被牽扯的我們可消不了氣啊。”

……

死亡是一種什麽體驗呢?

身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,太宰治站在天臺上,他望著天上橙紅的夕陽,面前的兩人對他所編造的“書”的秘密不知所措。

其實死很簡單,他也從未沒有畏懼過。

在他窺探的那個世界裏,那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總是無法死成,這並非對方運氣好,只是那個人還不想死而已。

有時候他會發自內心地羨慕那位太宰治,對方的未來充滿了各種變數,卻能逢兇化吉,每一次都有新的體驗,每次都要拯救身邊的同伴,每一次都能感受那些人的溫柔。

他在拿到“書”之前,也是期盼著在黑手黨遇到與死亡相關的新奇事件,順便逗逗那非人又努力活得像人的中原中也。

結果他什麽都預見了,那些事、那些人、那各種各樣的刺激事件……他對這個世界的未知殘存的一絲興趣在那一刻被徹底泯滅。

無聊。

這個世界將會變得無聊,既然如此,那就讓他把所預見的結局逆轉。

他重新翻看那位太宰治的人生,這種感覺其實很奇妙,就像是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以自己主演的電影,他剝離感官進行評價,偶爾也能代入進去一起笑。

像是初遇中原中也,像是經歷那場風暴,像是在酒吧交到了適合的朋友,像是與忌憚自己的森鷗外周旋……

又像是所有電影一樣,這份看似快樂的生活迎來了轉折點。

織田作之助的死亡改變了太宰治的人生軌跡,原本太宰治只是想著離開港口黑手黨也沒有打算加入偵探社。

他回憶著織田作之助死亡的情形,那份愧疚感和痛苦令他身受同感,他知道那位阪口安吾同樣難受,可還是有些不一樣。

阪口安吾愧疚的是自己無法逆轉局面,痛苦的是織田作之助的離去。

太宰治愧疚的是自己只能看著這一切,並且為織田作之助死前對他說的話語而痛苦。

那句“到救人的一方”像是勒住了站在崖邊的太宰治,令他無法決然跳下去。

不僅如此,那位太宰治還有很多阻礙他死去的理由,比如說中原中也,比如說之後加入武裝偵探社之後遇到的種種需要他幫忙的事件,比如說之後襲擊橫濱的那些外來勢力,與其周旋應該也算是活著的理由之一。

他看到後面逐漸淡然,他並不覺得那位太宰治的人生變得更好。

想死卻無法死成,在他看來這是一種悲哀。可對正常人來說這是一種幸運,因為這代表了在世間有著牽掛和想要守護的事物。

他可不想過得和這位太宰治一樣。

所以他做出了另一番選擇,只不過要完成這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累,倒不是當首領很麻煩,而是他越來越迷茫,完全找不到任何活著的意義。

可能,他這副模樣才更加可悲吧。

不過正好,和不認識自己的織田作之助道了別,彌補了那個太宰治的遺憾,把太宰治身邊的人送去救人的一方,最後他便可以毫無愧疚、了無牽掛地死去。

這樣,他唯一留在身邊、陪伴他七年的的中原中也會記著他一輩子。

啊……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人生了。

在即將感受到“死亡”時,他似乎看見世界出現了一道縫隙,在疑惑之時他已經墜落地面,他像是墜入了黑暗,陷入永遠的沈睡……

本該如此的。

再次感知到意識時,他已經附著在了“書”上,沒有比這更糟糕的“覆活”了。

可這個世界總是喜歡給人驚喜。

此刻,感受著腳底傳來青草的刺痛,忍受那黏膩的海風拂過皮膚的冷意,聽著那遠處的海浪聲,在那周邊的工作人員拿著燈照著這裏時,他看見了那雙熟悉又陌生的臉。

沒想到還真的有比變成“書”更加糟糕的覆活。

他看向中原中也,對方披著熟悉的風衣,那紅色圍巾襯得那頭橙發更加刺目,太宰治想要移開目光卻又無法動彈,難以言喻的痛苦在撕扯著這個新的軀體,他只好別扭地扯出一個笑容,無言地凝望面前的人。

“你是……”在遠處的阪口安吾走來,“又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嗎?”

中原中也那一瞬間生出的雜緒瞬間收回,他看向阪口安吾,對方並沒有把面前的太宰治與前任首領關聯在一起。

他視線掃過昏迷的中島敦和芥川,這兩人的異能並沒有暴走,只是體力不支倒在地上。

“我覺得比起外來者,你應該多加關註這兩人。”中原中也對阪口安吾說:“這裏交給你們,這個外來者港口黑手黨帶走了。”

阪口安吾的神情有一絲覆雜,而後點點頭。

中原中也自然清楚這個眼神,這是同情,他還以為阪口安吾這般理性的人不至於被那謠言荼毒,事實證明被那情侶貼臉秀恩愛次數多了,再理性的人也會被潛移默化。

一旁的太宰新奇地觀察穿著病號服的自己,他視線落在對方的面容上,他彎起嘴角對中原中也說:“我們還要和安吾談談之後的事與計劃,就不跟著你們去黑手黨了,談論的內容會讓銀匯報給你的……”

“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你們來黑手黨,還有這些東西你們自己不會匯報嗎?”中原中也看身後的太宰和中也一直抱著,那兩個月被造謠的憤怒突然被點燃,這兩人是故意不看場合的嗎?

“你別聽他胡說,晚些我會聯絡你。”中也拍拍太宰環繞自己的手臂,催促道:“走了。”

“啊——可是我好累啊——”太宰幾乎是掛在中也身上。

中也無視太宰自然地走著,任由對方的腿在地上拖著。

中原中也簡直沒眼看,他看向一直靜靜站在一旁觀察的太宰治,頓時有幾分焦躁,他朝對方說:“走了。”

對方沒有動彈。

中原中也對他投去疑惑的目光,他掃了眼對方身上的病號服,問:“你終於變傻了嗎?”

“我……”太宰治微微張口而後控制不住地咳嗽,這個身體太新了,對一切都格外敏感,他咳出了生理眼淚,準備離開的中原中也卻饒有興趣地審視他。

“哼,太弱了。”

“咳咳……是嗎?中也你還是老樣子啊。”

中原中也楞住,對方說得輕飄飄的,放在以前應該是調侃他沒長高,可對現在的他來說,只覺得這句話刺耳。

老樣子?

他這副樣子還能叫老樣子?

中原中也忽然笑了,他咬著牙瞪了一眼身後的人,“你自己走到車上來。”

太宰治“唔”了一聲,忍受著腳上的疼痛上了車。

車內開車空調,太宰治覺得有些冷,他還未開口,中原中也直接朝他扔了一個毯子。

太宰治不動聲色觀察身側的人,原本想說出揶揄的話語,在瞥見對方眼底的烏青時又咽了回去,他視線轉向窗外,不敢再仔細去看身旁的人。

原本不該是這樣的。

在這個世界裏,他自覺沒有對不起誰,雖然擅自給那些孩子安排了後路,但那所謂的“好結局”只是與那無數平行世界裏進行對比後的結果。

但是,對於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人來說,被他傷害的人怨恨他是理所當然,那些在其他世界痛苦的人,在這個世界也只是在換一種方式痛苦而已,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。

他當時跳樓前對這一切都無所謂了,因為死了就可以什麽都不管,也不會產生什麽愧疚心。結果他覆活了,甚至此刻,坐在了他最不想見的人身旁。

中原中也,在另一個世界裏是他的伴侶,在上一個世界裏甚至成為了情侶,在這個世界裏……只是他身旁的幹部。

如果當時直接死亡,是不是就沒有那麽多麻煩事呢?

他盯著窗外掠過的風景,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緊緊纏繞著心臟,連呼吸都帶著輕微的鈍痛,這無比熟悉的痛感讓他漸漸找到了活著的實感。

好痛啊。

最好的結局就應該是他直接死去。

他們很快到了港口黑手黨,一路上中原中也沈默不語,等帶著太宰治到首領辦公室且打發走部下後,他才端詳面前的人。

“你之後想住哪?”中原中也突然開口問。

太宰治坐在沙發上,在他對面的中原中也則是挺直身子端正地坐著,平靜地註視他。

“我……”

太宰治自己也不清楚,他根本就不想活了住哪都一樣,只不過讓他再死一次就有點麻煩,跳樓已經試過了,似乎也沒有比這更快的死亡方式,其他的也很痛苦……好麻煩啊。

他隨意地靠在沙發上,視線從天花板的燈移到了中原中也頭上那頂帽子,隨後又落在了那滿是疲憊的面容上,對上那雙眼時,他像是被拽入了深不見底的海底,無法逃脫。

“這樣吧,我在這裏輔佐中也首領吧。”他彎著嘴角,不清楚這個回答對方是否滿意。

“別笑了,難看死了。”中原中也只是呼出一口氣,“現在我是港口黑手黨首領,你說輔佐就輔佐?從你跳下去那一刻你就不屬於黑手黨了。”

“果然中也知道我是誰呢。”

“你以為我們相處了幾年?你化成灰我都能認得。”

中原中也咬著牙,其實他想直接掐住對面的人狠狠揍一頓,但對方身上太幹凈了。他又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團在地上炸開的血肉,每當這個時候,對太宰治的憤怒就轉化成了恨意,這份恨意混雜更多情緒,讓他無法像以往那般自然地揍對方。

“中也……”太宰治輕聲念著他的名字,他小聲地說:“對不起呢,辛苦你——”

“砰。”

面前的茶幾在一瞬間炸開,中原中也一拳打在上面,他惡狠狠地瞪著太宰治,又甩開黏在手套上的玻璃渣子。

“你以為你做的事用一句道歉就能帶過嗎?”中原中也堆積了滿腹的牢騷,他覺得自己可以連著不停說一天太宰治這七年裏的“罪狀”。

“那中也怎麽樣才能原諒我呢?”太宰治擡起頭,他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中原中也,他只是在回應對方的話語,本意就不想要對方的原諒,但這些不可能說出口。

“活下去。”

太宰治呼吸一滯,中原中也居高臨下地註視他,沒有動手打他,他驚訝於對方的平靜。面前的人似乎變得深沈許多,少了印象裏的活力,連那雙眼也多了幾分銳氣,那深藍的眼眸正清晰地映著自己的樣貌,看著那雙眼裏的完好無損的臉和身體,一切都令他格外不適應。

為什麽“書”沒有預言到這個結局呢?

如果早知道會變成這樣,他就不會去死了。

“這就原諒我了嗎?”

太宰治收斂情緒,他還以為中原中也一定會狠狠地折磨他,或者是給他一堆做不完的文件,讓他每天加班痛不欲生。

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,他重新坐回沙發上,說:“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誰就不會跳樓了,我還不了解你嗎。”

“中也你……”

太宰治忽然說出不口,這不是中原中也該有的樣子,其他世界裏的中原中也自由強大又耀眼,遇到任何困難都能向前。

他本以為自己離開後,依照中原中也的個性能夠很快振作起來,他也為對方鋪好了後路,接管黑手黨會輕松不少,而且也不會被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影響,他預測不久之後,港口黑手黨的勢力會在中原中也的帶領下變得更加穩定。

中原中也確實做到了,卻……越來越像他了。

就算是每天加班通宵也不該這副模樣,那就說明對方得了心病。恐怕在他離開之後,中原中也坐在那個首領的位子上一直想著他吧。

真是出乎意料啊。

“你笑什麽?”

太宰治回過神,“什麽?”

“話說一半就笑,你又在打什麽鬼點子?”中原中也微蹙眉頭,他不想再和對方耗下去了,腦袋嗡嗡作響,他有些頭痛,以為太宰治誤會了話語意思,他解釋道:“讓你活著是為了膈應你,你休想再去死。”

說著,他朝太宰治扔出一張黑卡,“銀會給你安排住處,你想去哪就去哪,只要別死就行。”

太宰治下意識接過卡,他為這個身體的靈敏反應感到意外,他看著卡片,一時也想不到自己該去哪。

“說我想去哪就去哪,卻不讓我加入黑手黨嗎?中也你有好幾句話語前後都出現了矛盾呢。”太宰治故意拔高語調,他直接倚在沙發上,說:“今晚我就在這裏睡。”

“隨你,沙發旁有毯子你自己用……”中原中也沒力氣和太宰治溝通,他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暗門,在準備打開門時他頓住,他看向跟在身後的人,“你跟來幹什麽?裏面是首領臥室。”

“我知道呀,所以我說我睡在這裏。”太宰治彎著眉眼,他加重語氣,見面前的中原中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,他暗自松了一口氣又有些不悅。

“你想睡床?”中原中也還是第一次覺得太宰治嬌貴,之前當首領的時候累到坐椅子上就能睡著。

“如果我說……”太宰治上前一步,他垂下眼,伸手撚起對方臉側的一縷發絲,“我說我想和你一起睡呢?”

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,他腦海裏閃過了那一堆謠言,但這些很快被那頭上傳來地痛意壓了下來。他真的太累了,這幾天為了準備對抗那世界縫隙,他一直神經緊繃沒有睡覺,現在放松下來只剩無盡的疲憊。

他開口道:“隨你便吧。”

太宰治卷著對方頭發的手指一僵,他慢慢收回手,他只是隨口說說,沒想到中原中也會答應,對方甚至沒有打他。

是因為害怕他再次尋死所以才忍著怒意縱容他嗎?

察覺中原中也不太舒服的樣子他頓時收回調笑的話語,跟著對方一起進了臥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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